推薦給人生鬼打牆的你 紀錄片《本來面目》:聖嚴法師的尊嚴與放下
推薦給人生鬼打牆的你 紀錄片《本來面目》:聖嚴法師的尊嚴與放下
文 陳育晟 天下Web only
發布時間:2020-10-15
10月在院線上映的聖嚴法師紀錄片《本來面目》,觸動許多人的內心世界。除了講述一代禪宗聖嚴法師的傳奇一生,更回應當代社會人心的需求,傳遞「尊嚴」與「放下」的哲學觀。
54歲的紀錄片導演張釗維,站在樓梯間,等待《天下》攝影記者捕捉畫面,背後不時襲來料峭秋風。「我其實有一陣子,都是比較沒那麼開朗,比較沉,比較憂鬱吧,」張釗維因為拍攝最新作品《本來面目》,反而頓悟與對人生釋懷。
《本來面目》是以聖嚴法師為主角的紀錄片,講述他79年的傳奇一生,從他經歷國共內戰,面臨佛教世俗化危機,而後選擇二度出家,再前往日本攻讀博士,到美國禪修弘法,開創法鼓山、關懷生死,最終在2009年圓寂。
「與其說《本來面目》是部宗教片,不如說它是生命教育教材,」《本來面目》監製,財團法人聖嚴教育基金會執行長楊蓓指出,這部片最重要的核心理念,就是聖嚴法師念茲在茲的「尊嚴」與「放下」四字哲學。
第一課:尊嚴
曾任多家電視台高層、資深媒體顧問陳浩,雖然信仰天主教,也被聖嚴法師的尊嚴觀打動。
陳浩認為,聖嚴法師終其一生問自己的問題是,「我怎麼做一個好和尚?」
生於1930年,在顛沛流離的戰亂中,聖嚴法師看到人命被視如草芥,更看到弘揚慈悲的佛法不被重視,「他覺得出家為僧,應該有個樣子,有個追求,」陳浩說。
就算後來在1949年,聖嚴法師因戰亂還俗仍不改其志,來到台灣後,看到佛教幾乎和辦法會牟利劃上等號,更以「醒世將軍」為筆名,在各大雜誌上為文針砭日益世俗化的佛教。
這樣的生命體驗,同樣也鑿刻在2017年的張釗維身上。在拍攝上一部紀念抗戰勝利70週年的作品《沖天》前,他一直深陷「什麼才是好紀錄片」與「如何當個好紀錄片導演」的懷疑之中。
「很多時候,知識份子到某一個階段,就會鬼打牆,會覺得要改變社會、要批判,就會有很多的求與求不得,」
再加上紀錄片受關注度多半不如劇情片,讓張釗維不禁擔心也憂心。
他在拍攝上一部作品《沖天》後,2015年在一場石家莊舉辦的研討會中,與楊蓓結緣。「一切彷彿師父(指聖嚴法師)都選好似的,」楊蓓猶記,聖嚴法師圓寂前,曾要她執筆撰寫讓普羅大眾都能看得懂的傳記,但一直不敢提筆,內心百般歉疚。
直到那場研討會晚宴上,因公晚到的楊蓓,恰巧發現張釗維旁邊有個空位,坐下和他深談,並從《沖天》處理戰亂中生死議題的嫻熟,發現他是拍攝聖嚴法師紀錄片、喚起大眾對生命教育重視的不二人選。
3年前,楊蓓尋求聖嚴教育基金會與法鼓山僧團同意後,張釗維就正式接下導演筒。
知識份子的求不得
「師父跟我都是讀書人,」張釗維發現,聖嚴法師對改革佛教世俗化也曾經有過「求與求不得」的階段,但最終他超越了這個階段,「不管是什麼因素,但這個東西對我來講很重要很重要。」
張釗維認為,聖嚴法師帶給他的啟發是,絕對不能停留在知識份子的孤芳自賞、憤世嫉俗、只求功名利祿,「但是師父還是保有知識份子最根本的東西,這是我在《本來面目》裡最想談、最想表現的。」
於是,張釗維在拍攝《本來面目》時,思考「如何拍出好紀錄片」的正向解決方法。
「從《沖天》到《本來面目》,我想要接回去司馬遷以來,東方紀實主義的傳統,」《本來面目》中,部份無法找到影片素材的故事片段,張釗維改採動畫呈現,「其實就是跟隨司馬遷寫《史記》的感覺。」
從事紀錄片工作逾20年的張釗維,逐步找回身為紀錄片導演的尊嚴。他並不拘泥100%的客觀真實,也不在真實上過度加工,而是基於真實的史料所架構出來的場面,和人物、故事的視覺化呈現。
張釗維
出生/1966年
現職/紀錄片導演
學歷/英國雪菲爾哈蘭大學(Sheffield Hallam University)北方媒體學院紀錄片碩士、清大歷史碩士
代表作/《本來面目》、《沖天》、《教改學堂》、《暴風雨前的飛翔》、《反對者陳獨秀─1879-1942》
第二課:放下
這樣的蛻變與重拾尊嚴,映照出的是張釗維對更深層執念的放下。
《本來面目》片中,聖嚴法師也在不斷放下:甫進入禪門時,放下紅塵;在台二次出家時,放下習性;在追求佛教改革時,放下批判;獲得博士學位時,放下名利。甚至在圓寂前,還放下生死,拒絕醫師器官移植的建議。
法鼓山皈依弟子,倍盛美傳媒公司總經理陳韋仲認為,這些放下,就是聖嚴法師在追尋自己「本來面目」的過程。
對張釗維而言,「放下」則是和2003年過世的母親學著好好說再見,也是學著成為更好的紀錄片導演。
在家排行老么的他,一直是母親最擔心的小孩,「即便我做紀錄片,她也不知道紀錄片是什麼。工作以後買了一些作品給她,她也看不懂我在拍什麼。」
來不及當媽媽的乖孩子
張釗維一直想拍母親看得懂的影片,但叫好叫座的《沖天》問世時,母親早已駕鶴西歸,讓他從此陷入情緒幽暗低谷,悔恨不已。
「我希望當媽媽的乖孩子,但我一直沒有辦法有機會證明,我是一個乖孩子,」張釗維直到拍攝《本來面目》,才從聖嚴法師的「放下哲學」獲得解脫。
他發現,俗世中不少人都有「攀緣心」,就是想著要討好誰,才能得到相對應的獎賞,「但只有把這些東西放下,不靠外在價值證明,我才能真的成為一個乖孩子。」
拍完《本來面目》以後,張釗維發現,17年來對母親過世的糾結終於變輕、放下,也讓他更有自信和尊嚴,面對影片上映的種種挑戰。
發行《本來面目》的牽猴子整合行銷總監王師透露,影片原本預定去年年底上映,但因為各方信眾對影片的發行、行銷方式意見分歧,深怕太過商業化恐損害聖嚴法師形象,才讓《本來面目》正式上映時程延到今年10月。
「這部片其實沒有任何行銷,」《本來面目》聯合製片人楊展楣無奈表示,如果不找行銷公司發行電影,影片就無法排上院線,違背讓更多大眾認識聖嚴法師的初心。
對此,張釗維選擇放下,「我唯一能回應這些意見的方式,就是把影片拍好,讓影片說話。」
觀眾若有所思、零負評
原本去年底上映的計劃擱置,又遇到今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發,觀眾不敢上戲院,反而讓張釗維與團隊有時間不斷反覆修改、優化內容。
「在這個過程中,有好多有智慧的時刻,」10月上映前,《本來面目》舉辦媒體試映會,張釗維和楊蓓把這場試映會看得很重,「這是第一次,和法鼓山毫無關係的群眾看這支片子,」楊蓓說。
影片播放完畢後,張釗維和楊蓓走到台前,不約而同發現觀眾深思、醒悟的表情,內心有滿滿的思緒和想法在翻騰,「這個感覺讓我非常震驚,決定一定要和釗維做下去,」楊蓓語氣堅定地說。
曾放映《本來面目》,國賓影城董事長張中周觀察,受疫情影響,如今台灣戲院票房只剩全盛時期的兩至三成,但反而讓像《本來面目》議題小眾卻題材出色的作品,在少了好萊塢大片壓境下,能有更多放映機會,而且觀眾幾乎對發人深省的內容「零負評」。
《本來面目》以聖嚴法師在大雪紛飛的1979年破題。那時經歷各種挑戰、「增上緣」的他已經50歲,才開始有機會主持一座寺廟,把弘法當成志業與事業。
對現在54歲的張釗維而言,歷經《本來面目》的心靈洗滌之旅後,懷抱聖嚴法師的尊嚴與放下哲學,也走向相同的道路,在把紀錄片當作志業與事業的道路上持續前行。
這部片子不僅對張釗維產生影響,更讓許許多多曾經和法鼓山結緣的信徒再度洗滌塵世中的心靈。(責任編輯:曹凱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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